往事終究只是往事,
故事終究只是故事。
如果說男人也有顏色,
我想該是夜色般的靜默。
風更濃,無端挑逗起躁動的心情。寂寥的香煙,無聊地勾勒著寂寞,清晰而又繚亂的痕跡。
窗裏,寂寞;窗外,寂寞。
酒杯淺淺,卻滿溢著曖昧的情愫。潦草的心事,難以梳理成簡單有序的文字。即使最終形成于文字,也往往掩蓋了最初的真實,仿佛隔著一層窗紙,只是一個沉默的模糊的影子;宛若一首朦朧的詩,即使寂寞,也要擺出最優雅的姿勢;又如懷春的女子,深閨裏獨駐鏡前,也要小心粉飾,不敢輕易袒露赤裸的相思。或許,男人不該如此矜持。在這個充斥速食的時代,沒有人會願意為了一個窗紙上的影子,而停止匆忙的腳步,去細細聆聽那些沉默已久的故事。那麼,誰又會忍心捅破那層窗紙,用叫賣的方式,把寂寞交付于敷衍的手指?
一層窗紙,恍若隔世。
人生若真有前世,那麼是誰的淚,燙下了我今生的痣?人生若真有來世,那麼我的詩,會延續誰未了的相思?我的情只若那一層薄薄的窗紙,因為人生僅此一世(我沒有前世的遺憾需要修飾,更沒有來世可以來彌補今生的錯失)。隔起一層窗紙,我願與你今生今世,卻不會說與你知,怕你驕傲,怕你忽視,怕你甚至根本不願得知......如果你隨時準備離開,那麼從一開始就請你不要走來;如果你隨時準備離開,那麼也請相信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等待。
當過客終究只是路過,或者連路過也只是一廂情願的,徒留一場無關於幸福的夢,我還有最後一層窗紙。隔起一層窗紙,結束時卻還沒有開始,也無須再說開始。隔起一層窗紙,自顧自的,在背面于想像中刻畫今生的女子:一襲書卷氣的女子,相逢時會心一笑,彼此明瞭,彼此攜手,天涯白頭......隔起一層窗紙,我依然願意相信那些美好的動人的故事。可是,還是隔起一層窗紙,我們和我們所厭惡的一樣,都在努力地學習著付出自私。只有那層窗紙知道,某個角落裏,靜靜的獨自盛開過,又獨自凋謝了多少華麗的寂寞。
每個人都像是一層窗紙,正面是現實,背面是心事。窗紙,厚薄不一、張弛有度、層次交疊,因人而異:有的人可以趴在第幾層上耍賴,有的人則只能在第N層外遠遠徘徊,有的人卻連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在第幾層處......不是每一層窗紙背後都在醞釀著預謀,有時只是為寂寞做最深邃的保留。誰也不忍心在撕開窗紙以後,親眼目睹心底最柔軟的心傷,赤裸裸地去面對急促而徹底的死亡。真正的朋友,是明知你在窗紙後,還願與你相守。他不曾靠近一步,怕令你辛苦偽裝的尊嚴受傷;他也不曾遠離一步,怕你走出後卻無人共飲一杯酒。
人生只若一層窗紙,捅破便毫無意思。誠如佛語有雲:無我相,無人相,無眾生相。人生看得太真,反而入魔太深。然而,我也無意成佛,畢竟現實中還有諸多誘惑:比如親情友情愛情,比如美食美酒美景,比如功成名就後的滿足,又如美人在抱的艷慕......當能力不足以駕禦當下的現實,我習慣隱身於窗紙後,掩藏起龐大的願望。脫離了現實的願望,永遠只能叫做夢想。隔起一層窗紙,任衝動肆虐洶湧,窗紙外波瀾不驚。隔起一層窗紙,緩慢而艱難地積蓄著力量,期待某一天能為夢想插上現實的翅膀。奈何成功總是來得太慢,或者已是興趣索然,或者已是永久遺憾。年歲逐增,我試圖把自己站成一層窗紙,遊弋于寂寞的心事和寂寥的現實。嘗試以出世之心入世,對誘惑淺嘗輒止,只記憶下美好的影子,獨自於窗紙後,平空編織一個快慰自己的故事。現實本來已經夠亂,我又何苦推波助瀾?
一層窗紙,恍若隔世。
燈火闌珊,酒意酣然。舉杯回首顧影自盼,恍惚間,寂寞似乎越發明顯。
(文/網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