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著憂傷,痛苦減半 (人生指南)
有人失戀了,和我說自己痛苦到無法自拔,感覺整個生命全都黯淡了。
還有人和婆婆鬧不和,覺得無法解脫,甚至想到了自殺。
每天我在微信的後台都會接到林林種種的痛苦案例,丈夫出軌的、孩子學習不好的、自己不被父母疼愛的、人際關系緊張的......
這些人被痛苦壓垮,生活陷入癱瘓,不快樂淹沒了他們全部身心,如行屍走肉一般。
人生走到狹窄處,陷入困局,我們應該怎樣面對我們的悲痛和不如意?
美國攝影師艾倫•勞倫斯做法是一個值得學習的榜樣。
他的第五個孩子威爾一齣生,就被診斷患上了唐氏綜合症,醫生無法斷言他究竟能活多久,只是有一點可以確定,他永遠無法像正常孩子那樣長大。
為人父母者,面對自己孩子被上天分配到瞭如此不公平的命運,這種大悲大傷,深到骨髓。我曾經在醫院看過一位腦癱患者的父母,他們筋疲力盡,神情黯淡,好像這輩子都不會再微笑了。
新生兒出生所帶來的短暫喜悅很快消散殆盡,艾倫和妻子尼基整天愁雲慘淡,不知如何應對,更不知道如何告訴自己其餘的孩子們。
後來,尼基想開了,“威爾還沒有長大,我們不該用悲傷來對待一個嬰兒,這不公平。”
艾倫和尼基把孩子們召集到一起,解釋了什麼叫唐氏綜合症,威爾會特別需要照顧,希望孩子們做好準備。孩子們都好勇敢,他們沒有哭,說威爾永遠都是他們的小弟弟。
要照顧一個生病的孩子,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,威爾不斷出狀況,先是耳道積水,聽不到外界的聲音,積水消退後,又開始抽搐,到了18個月之後,威爾還不會走路說話和站立,只能無意識地扭動身體。
但這並不妨礙父母和家人愛他,哥哥姐姐搶著抱威爾,以至於家裡不得不立下規矩,“犯錯的小孩有一天不可以抱威爾。”當威爾第一次微笑的時候,父親用照片記錄了這難得的一刻。
作為攝影師的艾倫,利用自己的專業技能,用手舉起兒子,然後把自己剪切出去,創造出威爾各個景點和不同的場景中飛翔的圖片,比如威爾翱翔在金門大橋上和加州紅杉林中,飛著戳破空中的肥皂泡、超過狂奔的爸爸,在空中堆起了一座沙堡,降落下來咬了一口他姐姐的冰激凌蛋捲。
艾倫把這些照片做成日歷出售,並將收入所得的一半捐獻給兩個唐氏綜合症基金。
他們不知道還能擁有威爾多久,他們只是拼命與死亡爭奪時間,也爭奪快樂,“現在尚可掌控,至於未來,就只好交給上帝。”
這種態度能改變什麼,其實改變不了事實的存在,孩子依舊是時刻面臨死亡的威脅,夫妻倆依舊需要每天付出巨大的精力來照顧他。但這種態度,卻可以讓悲傷變得體面而有節制,這種剋制,才會在生活之中製造縫隙,讓苦中作樂的心情可以偷偷地溜進來。
法國作家讓-路易•傅尼葉有兩個嚴重殘障的兒子,生活完全無法自理,說話都說不清楚,只有小兒子說一句,“爸爸,我們去哪兒?”傅尼葉一直都避諱談起關於孩子的話題,直到70歲的時候,才出版了《爸爸,我們去哪兒?》,講出了自己生命中這一段極為坎坷的經歷。
書里講述的是催人淚下的故事,用的卻是輕松幽默的筆調。傅尼葉本可以輕而易舉地令讀者奉上眼淚,他卻不願意這麼做,輕松地開起兒子的玩笑,比如他說有這樣孩子的好處是,“不用擔心你們將來能乾什麼,因為我們很快就意識到:他們將來什麼都乾不了。”
再不幸的遭遇,都有流淚和不流淚兩種選項,選擇嘲弄自己的遭遇,是傅尼葉對待悲傷的方式,正如他說,“幽默,是對付痛苦最好的武器!”有評論家說:“或許上帝不曾善待傅尼葉的孩子,但這部作品之於傅尼葉,甚至所有的讀者,都是我們面對生命困境時最好的禮物。”
以前有讀者問我,你也會有感到絕望的時候嗎?我當然有啊,我只是不習慣把痛苦拿出來展覽而已。
好多年前,我遇到了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,打車跑到朋友家裡哭。哭了半天,一低頭,看見幾個空的服裝袋,抽抽搭搭地說,“你又逛街了吧,買啥了,拿來給我看看。”好友噗嗤一下笑了,“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尋死覓活呢,看來是死不了了。”
有一年春天,我心臟特別不好,頻繁早搏,我和老公說,“我好害怕我會死啊。”老公安慰我說不會的不會的,我接下來一句話差點沒把他氣死,“我不想死,因為我還買了好幾件夏天的裙子,還沒穿上呢,就死了,太虧了。”可是生命對於我就是這樣啊,捨不得的不是什麼偉大的目標和任務,而是各種瑣瑣碎碎的快樂,每一天的期待,在當下的收獲。
在我還是文藝女青年的時候,有一次不知道為何悲從中來,感覺了無生趣,對著鏡子哭起來。當時要是有朋友圈,估計我都能發個紅眼圈的九連拍。結果我正對著鏡子擺pose呢,突然發現自己冒出來一個鼻涕泡,好滑稽,馬上笑起來,悲傷的氣場頓時消散了。
我不是一個特別堅強的人,我也時常會有不開心,但我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人,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候,也會有很多細微的快樂分走我對痛苦的註意力,簡直無法讓我專心的去痛苦。
編劇史航說湯唯扮演的蕭紅,能令人看到她的怕與愛,“有的人命運,苦,卻不允沖服,只能吞服,她吞服的時候習慣有個微笑,這微笑很重要。求生欲那麼強,卻哀而不傷。”
蕭紅的一生那麼苦,可是她身上有東北姑娘的茁壯的生命活力,而愛上她的人,無一不是被這種活力所徵服。
笑容很重要,真的,即使憂傷的時候也不要忘了帶著一絲笑容,給路人一點友善,給世界一點風光。即使痛苦,也要註意到,春天來了,草綠了,花開了,湖水又開始碧波蕩漾,不要拒絕美麗向你靠近。
生活再艱難,也總要有那麼一刻,懂得從令你痛苦的事情上移開目光,世界依舊,它並不勢利,給幸福的人和痛苦的人看到的都是一樣的景色,只是你不願意看到。
傅尼葉的兒子只會說一句,“爸爸,我們去哪兒”,這唯一能說出的一句話聽起來也是一種令人揪心的折磨,然而,傅尼葉的回答是,我們去到幽默那裡去。這是對抗痛苦的標準答案,一切眼下難以消化的,無法對抗的,都應該領到笑容那裡去。
笑著憂傷,痛苦減半。(文/晚睡)